【高雄電影節2020:短片競賽】勇敢說出我們的名字:訪《山川壯麗》導演黃勻弦

  台灣停格動畫導演黃勻弦曾和動畫師蔡易錦合作短片《當一個人》,風光擒下金馬獎最佳動畫短片。今次黃勻弦與擅長黏土動畫的廖珮妤合作,完成定格動畫短片《山川壯麗》,再次入圍金馬最佳短片,也在本屆高雄電影節競賽單元中亮相。

  導演黃勻弦透露故事靈感來自於前年親身參與金馬獎頒獎典禮的衝擊經驗,當時她和《我們的青春在台灣》導演傅榆坐在一起,在傅榆引起爭議的得獎感言之後,現場強烈感受到雙邊影人即時而強烈的對峙氛圍,她有感而發地說:「這應該是我人生第一次參加這種類似國際性的大場合,發現原來有在自己國家不方便說的事情喔?有些事情其實我們知道,但是真的碰上的時候才發現,真的有這麼嚴重嗎?這麼的立即嗎?」

  最初故事只是想藉由片中十歲沉默害羞的小女孩「小山」來訴說一個關於勇於發聲的故事。某天她在洗衣服的時候,突然在腦海中響起台灣的《中華民國國旗歌》,她自己好玩哼成:「山川壯麗了嗎?物產豐隆了嗎?……」原本覺得好笑,笑着笑着居然哭了起來,她感嘆說:「或許我們沒有自己(在歌詞中)講得那麼好,未來新的一代一定會質問我們做過的所有事情。」黃勻弦導演也提起去年前往法國凱薩影展,代表台灣與來自全世界的動畫工作者交流的經驗,她在國際場合上感受更為強烈:「原來有一個自己的名字真的很好,我可以自我介紹,我可以告訴大家自己來自哪裡。但是有時候我們在一些場合,就是不能說自己來自於哪裡,就是有人會說,我們不能叫這個名字。」

  本片請到金曲歌王謝銘祐在片中獻唱兩首台語歌曲《莫問》和《叫着我》送給台灣,在溝通交換意見的過程之中,逐漸體認台灣在歷史政權不斷轉換交接的陣痛中,真的很難發展出自己的聲音,整部片的故事與核心思想「發聲」於是形成。

  國族認同的困境就此不斷困擾着黃勻弦,她的工作室也有二十幾歲的同事,她時常和年輕一代交換意見,也發覺年輕一輩的台灣人也對如此窘境感到不安,我們到底還要再這樣曖昧不明多久?她在洗衣時隨口哼唱的國旗歌成為《山川壯麗》的開頭歌曲,請到小朋友來唱,她笑着透露:「國旗歌不是有一句『光我民族,促進大同』?不知道為甚麼我找了幾位小朋友來唱,一直會唱成『關我民族』,一開始還覺得好笑,但是當時在香港還有新疆都發生了很多事情,我覺得好像太巧了,讓我覺得有一點害怕。」導演黃勻弦透露最初劇本比較正面,隨着香港事件的不斷發生,團隊受到很大衝擊也非常煩心,因此修改了許多故事內容的走向。

  本次同樣入圍高雄電影節短片競賽的《綻放之種》導演劉靜怡也名列本片團隊之中,黃勻弦過去時常與其他台灣動畫人才合作,對於台灣動畫圈如此良性的合作互助風氣,黃勻弦解釋說:「我覺得在停格動畫圈並沒有敵人,只有可敬的對手,因為停格動畫實在太耗時了,不管誰來做都是如此麻煩費工,在停格動畫的世界裡是沒有辦法偷吃步的,所以是一個競爭非常透明的產業,這可能是大家都能良性互動的原因吧!」

  聊起創作覺得最難忘最辛苦的事情,黃勻弦說:「我覺得應該還是非常現實的生計考量。雖然台灣有很多政府補助可以幫助完成作品,但是你不可能一直拿補助過活,我還是要常常去接案賺錢。我覺得定格動畫是非常看人格特質的,如果有人想要以此出名賺大錢,我一定會立刻勸退他。」此外定格動畫也是由個人或是非常小團隊進行的「手工藝」,黃勻弦笑說停格動畫像是一種信仰,創作過程像是苦行僧,如果你沒有辦法接受孤獨就無法持續創作。她提及曾經有前輩笑說「停格動畫是所有創作者裡面最固執的一群」,因為如果你沒有辦法擇善固執,就無法繼續走下去。

片中插曲《叫着我》:https://youtu.be/2kbQZF3Eg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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