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和你飛》──名副其實的「雀膠」

土地不是我們從祖先那裡繼承來的，而是從子孫那裡借來的。

甘地說過:「一個國家的文明程度，可從它如何對待動物作衡量。」動物保育往往不能為人類帶來任何具體利益，屬於純粹的利他主義行動，在功利社會裡實屬罕見。保護貓狗權益尚算罕見中的常見，畢竟貓狗早已歸順人類多年，保育雀鳥卻實屬罕見中的罕見。法國卻有一名「雀膠」Christian Moullec，為了讓瀕臨絕種的白頰雁品種得以延續而不惜一切，每年都帶領候鳥飛行，持續多年至今。電影《孤雁和你飛》（Spread Your Wings）以Christian Moullec的真人真事為藍本，講述一對父子為白頰雁規劃一條避開城市威脅的安全遷徙路線，帶領雁群從挪威飛過北海回到法國的感人故事。

主角Thomas原本是只愛打機的宅男。暑假時因爲母親和養父無暇照顧所以被逼回到鄉下聖羅芒與父親同住。Thoma的父親是一名「雀膠」，為了顧及雀鳥健康連Wi-Fi都沒有安裝。鄉下斷網加上煩擾的蚊蟲，令無法打機的Thomas苦悶不已。無聊的他只好幫助父親照顧雁鳥，卻漸漸被他保育雁鳥的熱情感染。Thomas父親計劃帶着雁鳥開車到挪威，然後用輕航機帶領它們走一條安全路線回到法國，讓它們記住這條路線，保障它們的存活和繁殖機會。可惜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到達挪威後，雁鳥因為疫苗反應被限制入境，父親也被踢爆擅自簽署文件。萬念俱灰的父親打算放棄，雁鳥將被捕殺或剪羽，Thomas卻不甘就此罷手，於是擅自駕駛輕航機帶領雁鳥離開。途中險象環生，經歷狂風暴雨、汽油和糧食不足、體力不支、野生動物威脅、人雁失散等難關。幸好途人都樂於援助，社交媒體也使這事吸引了大眾關注和支持，使Thomas父親可以免被追究法律責任。堅毅勇敢的Thomas最後也成功帶領雁鳥飛畢全程，一家人亦因此破鏡重圓。翌年，他們成功與白頰雁相遇，大團圓結局。

故事非常簡單甚至平淡，卻絲毫不感無聊。電影插入了非常多風景鏡頭，每一幀都美得可以設為桌面，非常震撼又療癒人心。兩父子的傻氣也為電影添上不少趣味。當他們穿上雁鳥裝嘠嘠叫、教幼鳥游泳和躲避獵人，傻氣得惹人發笑又感動，實難想像現今工業化社會中人和野生動物可以如此親近又不涉利益。引用電影裡的一句對白：「試想多年之後會發生甚麼事呢？雁鳥數量會增加，幼雁得以繁殖，這樣一來物種就得救了，這要歸功於誰？就是我們這些傻瓜。這此傻瓜真是傻得可愛！」說起傻氣，電影也花心思刻劃了大人被社會規條束縛過多的傻氣。母親當初千叮萬囑兒子萬萬不可駕駛輕航機，得悉兒子失蹤便歇斯底里，過於多慮，父親亦在最後一步放棄。兩人在上帝視角的觀眾眼中顯得十分短視和怯懦，觀眾從兩人身上也彷佛看到自己的影子：被社會生硬的規條束縛了自己的視野。倒不如像Thomas放手一搏勇敢去飛，方可成就一番大業，即使一跌也無悔。

電影裡，雖則「帶着鳥飛的男孩」這個故事轟動媒體，感動萬人，可是這個計劃一開始卻遭到諸多輕蔑和阻撓。政府只重視經濟輕視環境，媒體只重視新聞價值而非乏人問津的動物保育，甚至他的家人也暗暗取笑他。但Thomas的父親卻幾乎從未動搖，寧願冒著被追訴的風險，把全部時間心血花在雁鳥身上，是名副其實的「雀膠」。奇怪的是，明明世上「錢膠」何其多，卻從來沒有人叫過他們「錢膠」，反而覺得「錢膠」是理所當然、政治正確甚至是人生唯一的意義，保護瀕臨絕種的雀鳥反倒成了不可思議的英雄壯舉。每個人都會為此拍手叫好，但自己落場幫手？不了，要返工。電影裡引用了一句諺語：「土地不是我們從祖先那裡繼承來的，而是從子孫那裡借來的。」這個道理其實人人都明，但要環保？唔用飲管？咪玩啦，冇飲管點飲啊？垃圾分類？咁麻煩。筆者想起星雲大師的一句：人類最大的愚癡就是以為沒有來世。這裡並非要討論來世的真偽，但當人類認為只有今生沒有來世，確實會把地球肆無忌憚地玩殘。業債可以在下世還，可是已經破壞了的環境來得及在下世還給地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