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都》:離開這裡就能自由嗎?

今年獨立製作的港片在金馬獎大放異彩,《叔.叔》雙入圍最佳男主角,新銳導演黃綺琳的作品《金都》則入圍了新導演、男主角以及原創電影歌曲。《金都》以坐落於太子的金都商場為背景,道出一段關於婚姻與自由的種種辯證。

莉芳有一個交往七年的男友Edward,兩人論及婚嫁,但直至開始籌備婚事,兩人所有不和諧之處一一浮現,莉芳年輕時為了錢與中國男子楊樹偉假結婚,後來中介被抓而沒辦成離婚,直至莉芳將「再婚」才開始着手處理此事。對許多現代人來說,婚姻不過是多了一只證書,在日常生活中並沒有太大的改變,那麼結婚是為了甚麼?恐怕不是為了自身幸福,而是為了滿足旁人期待,沒有成家難以立業,或者沒有立業,不敢成家,香港的高房價不是新聞,沒有點積蓄又怎麼敢就這麼決定未來的路。婚禮彷彿成了一場秀,必須像親友、賓客證明這對夫妻如何天造地設,今後的每一天都必須努力達成紅包上的所有祝賀詞,所以有人說,一旦邁入婚姻,就失去自由。

然而在莉芳身上我們可以看到,即便尚未邁入婚姻,她也沒有自由,不能自由選擇喜歡的衣服,隨時隨地都被男友監控着。她年輕時為了逃避家人而出走,卻走入了另一個迷宮,莉芳一天買了一隻烏龜回家,Edward調侃她:「你讓它從一個缸進到另一個缸。」無意間道盡了莉芳這十年間的跌撞與迷茫。或許這也對應到了香港的前世今生,脫離英國,回歸中國,但它從來不屬於自己。

雖然中國人的湧入造成香港房價、物價大漲,但片中卻沒有描寫兩邊的緊張關係,兩人反而更像是各取所需,甚至同理了對方的難處與悲哀之處。向世人展演的婚姻大戲能不能算假結婚呢?為了明確目的而有的婚姻,在某種程度上竟更真實一些。楊樹偉到香港想取得單程證,他未來想移民美國,他對於莉芳被男友控制的狀況感到不可思議,甚至直說她「不懂自由」。一個中國人對着香港人說這話聽來令人發噱,細思之後卻是十分悵然,嚮往自由的人不斷逃着,從「內地」,逃到香港,有人落地了,有人繼續逃着,逃到美國、或是絲路的另一端。自由是甚麼?是否離開一個不自由的地方就能找到自由,又是否只要脫離現在的狀態就會更好?當自由是比較而出時,一旦漂泊的時間長了,沒有基準點對比之際,人們是迷失還是自由。

莉芳在婚紗店工作,在這裡她迎接最幸福的人們,但他們或許都將面對更為艱辛的未來,而穿着禮服的他們,迎來一生最為動人的模樣,但也是最不像自己的時刻,人們在那時那刻許下諾言,卻不是每個人按着承諾走到最後,看着莉芳面對婚姻的茫然失措,再想到中國當年承諾的一國兩制五十年不變更是唏噓不已。本片結構完整,許多對白都十分有趣,卻又深刻論及了「香港」與「香港人」面對的困境,藉由對婚姻的茫然帶出面對未來之路的徬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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