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臺灣國際女性影展】女性與連結的各種可能──漫看臺灣國際女性影展短片

《少女是獸,很久很久以前》:女性 vs. 女性 +/ = 制度

一開場的森林讓人想起Anti-Christ。對我來說Anti-Christ是一個以擁抱女性一直被污名化的存在來換取體制外的自由的故事。研究捕獵女巫的女主角如何徹底背叛世人對母親的期待:女人的天職是作為母親,因為自然之中只有女性有生育的能力,而母親一定是愛護她的孩子的。但她不。她違反所有規條、背叛所有期待,擁抱所有自然與瘋狂。規範與自由,文明與野蠻,科學與自然,理性與感性,男性與女性。

在《少女是獸》裡面,女孩穿越古今,由維多利亞時期活到現代,重複書寫命運,提醒自己不要忘記痛苦。我們看到的不只是單純的性別敵對,體制裡面掌握規範權力的也是女性,權力化身成躲在厚重衣物背面的修女、走廊徘徊的高跟鞋、在操場上吹哨子的面孔、鋼琴旁邊模糊的身影,也同時是把女主角排除在外的小女孩。

擁抱共同命運繼而並肩抗爭或許只是女性與其他女性共同存在的其中一種可能性。導演的故事簡介裡面說主角她的同學比早熟,因此而被排擠,但我覺得在某種意義上,或許是因為她比她們更接近孩童狀態,比熟悉文明偽裝的她們屬於一個更遠古而原始的世界,拒絕進入制度文明,所以注定被制度吞噬。

少女面對著鏡像的少女,忽而明白少女需要變成獸,唯有擁抱文明所投射所有的野蠻,才有被放過的可能。變成獸,圍欄裡外的少女對望,穿過欄杆究竟是逃離制度接近本源獲得自由,還是逃入囚牢裡永遠也無法脫離被定義的命運?

 

《沙灘奪旗手》:女性 + 女性 vs. 制度

 

以一群年輕伊朗女救生員希望參加在澳洲舉行的世界沙灘奪旗比賽為中心,第一幕已經充滿寓意:由於女性的身體不能被看見,她們只能摸黑在無人的室內泳池訓練,連拯溺用的人形也是照著男性的形象去做,雖然女性往往被塑造成需要被拯救的角色,但在這個文化背景之下,女性連以被拯救的形象出現的資格也沒有。

在訓練的過程當中,雖然四個女孩都能夠輕鬆把人形拖回岸邊,但最後還是陷入夢魘般的處境:被突然活過來的男性拯溺人形攻擊,拖回水底。

女孩們很清楚就算自己入水能游、出水能跳,但由於社會限制她們根本不能公開穿著泳衣比賽或者工作,世界拯溺大賽也只能參加沙灘奪旗這一項陸上項目。但諷刺的時,主角Vida開初對其他女性的處境與自己經歷的共通性似乎懵然不覺,反而怪責新加入的Sareh與自己爭奪參賽資格,認為她以農民的身分不應該參加。

殊不知Sareh在家中女性長輩的安排下將要嫁給年邁的地主,參加世界賽是她最後發揮自己的機會。Vida在夢中穿著泳衣,看著身穿嫁衣快要被制度溺斃的Sareh,才發現命運之相連。

最後一幕Vida裝扮成Sareh種田好讓她能逃走去參賽,知道Sareh得勝一刻的一刻張開雙臂感受對方得來不易的自由,稻田的隔閡也慢慢消解……

這固然是一個過於美滿的結局,但只有當被壓迫的人互相諒解互相幫助,才有能力撼動制度-這提醒永遠不會多餘。

 

《完滿性實現》:女性 + 女性,完。

一條畫風簡單明快,輕鬆坦白但很有力量的動畫。主角是個正與脫衣舞讓交往的女同志,與觀眾分享她向父母家人朋友的出櫃過程。所謂的「出櫃」並不是公開她的女同志身分,而是向大家宣布自己的女友是脫衣舞讓:「當你是同志而決定出櫃,基本上社會已經有一套非常神奇的支援機制;但當你的女友是個脫衣舞讓,事情就沒那麼簡單」,為甚麼?

「因為大家只會想到性。」女同志和性工作者大概是兩類大家最喜歡探究她們性生活的女性,因為她們打破了社會對於女性情慾的規範和性的想像。「我們的社會極端道德潔癖,卻又喜歡偷窺,而且善於妒忌。簡單來說,如果你正與脫衣舞讓交往,所有人都會想知道你們性事的詳情(卻又害怕去問)」- 女同志和性工作者,兩種邊緣身份,但對比起與脫衣舞讓交往,社會上對於同志出櫃的接納程度似乎還比較多一點,背後原因就是社會對於女性的性的禁忌與污名。

傳統意義下,性是不應該商業化的,女性應該無償付出她們的性,掌握自己身體和運用自己的性的女性是危險而不被容許的。

在劇集True Detective裡面的妓院女東精警的反駁這個指責:「你以為我們女人不賣春就不用被男人睡?無論女人願不願意,她們都會被逼跟你們做。我們唯一的分別只是她們免費被上而我們收錢而已。」其次,性必須由男性/陽具主導(或者至少要參與),其他所有的性都是不可能、不真實、或次等的,女同志情慾往往不被當成真實的性。

主角對一切獵奇偷窺的眼光處之泰然,毫不害羞分享,對一眾還在對著色情片幻想所謂女同情節的男人當頭棒喝:「你們一定在想像我們的性是如何狂野,沒錯,正是這樣。」而在這個女性自我圓滿的世界裡,所有希望自己是(偽)女同色情片裡面在最後隆重登場的男人,你現在大概知道自己根本沒位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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