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製」大──《跨性有話兒》拍片實驗之作

正在上映的《跨性有話兒》(Tangerine)的賣點是什麼?電影海報是一位披長髮穿短褲破絲襪的背影,臉貌無從得知,雌雄莫辨,直覺非一般青春或愛情片。這個關子賣得好不好,在走進戲院之前,難說。但看畢電影,我會覺得海報與電影呼應著。《跨性》不是求其、易找類近作比擬的電影。

拍此片的起源,絕不比電影情節遜色,暫時應未有導演試過以全片探討跨性別性工作者在街頭搵食的皮肉生涯寫照,導演Sean Baker和編劇花上八個月,走進洛杉磯非正式的變性人紅燈區搜集資料,好運碰到一位熟悉該圈子的「小姐」Mya Taylor,順理成章成為電影主角。更幸運地,經她穿針引線底下,認識了片中的另一女主角Kiki Rodriguez,兩人本是nobody,戲裏戲外「演繹」自己,入型入格歇斯底里的表現成就了這部無出其右的荷李活低成本獨立電影。

iPhone 5S的自家美學

Sean Baker拍過五部電影,對上一部《小明星》曾在港上映,導演雖不稱得上名氣響亮,然而按他的履歷,要開戲也不愁找不到投資者吧。今次Baker選擇另類拍攝方法,反其道而行,來一次電影拍攝實驗,用一部手機iPhone 5S,率領幾個劇組人員,很小的crew,把加州跨性別邊緣人的生活給我們看看那個世界的模樣。以小工具鑽探敏感且具爭議的題材,那就如燒炮仗的效果一樣,燃起一點火光,製造更大迴響,電影一出甚獲好評,Sean說:「我們要自創自家的美學。」

用iPhone 5S拍片,用 Instagram選角,用SoundCloud製作電音部分的配樂。幾乎人人都會用的科技,這些炮製電影的「秘技」都是導演事前緘口保密,在辛丹斯電影節首映後,他才公開這個「秘密」,觀眾為此感到驚歎,而且不相信是用iPhone拍出這部片,《跨性》比許多大製作的電影還處理得寫實和出色。雖然用iPhone拍電影,大有人在,例如伊朗導演Jafar Panahi被禁錮期間,在家中自拍成《This is not a film》,電影不僅為這位被政府釘死的反對派導演贏得國際的聲援,導演把那段錄像偷運出國,參展電影節數度獲獎。

的士的都市生活感

《跨性有話兒》運用了大量手搖鏡頭,觀眾跟隨兩主角在街頭蹓躂,以稍長的兩三分鐘鏡頭直擊主角不斷和街坊寒暄以及吵架,那種城市節奏和生活感自然流露,觀眾感受當中的氣氛是容易的,這種城市生活感有點像Richard Linkerlater早期實驗作《都市浪人》(Slacker,1991),影片開始,Linklater本人從巴士下車,轉搭計程車,甫上車他便對司機自說自話,叨叨絮絮,內容不著邊際,甚至是頗無聊的,例如他夢到跟托爾斯泰吃飯,當Frank Zappa的經理人,落車前還扯到說自己應該搭巴士……接著故事發生都是圍繞人物在社區,跟《跨性》一樣,人物來來去去老是常出現於幾個地方互動和對話,Richard Linkerlater無疑是寫對白的能手,從《都市浪人》開始,已初露頭角。

關於主角與司機對話,好些以另類美學見稱的導演(Jim Jarmusch《Night on Earth》、Coen Brothers《The Big Lebowski》、Abbas Kiarostami《Taste of Cherry》、Jafar Panahi《Taxi》)也愛加插的士奇遇情節。《跨性》也有類似場面,以的士司機作為另一個視點,呈現跨性別妓女和警察,以至司機自身的關係,到後來,我們知道有家室的司機也有嫖跨性性工作者的癖好。在城市搵食艱難,遇上無賴騙徒,騙錢騙感情,兩位落難女主角,同是天涯淪落人,即使負心男友同好友一夜春宵,東窗事發,到最後,還是要信靠同類。電影以兩女人在Donut店對話開始,以兩人在洗衣店並肩相依結束。

無論拍攝工具技術方面,以至故事取材上,《跨性有話兒》是一部戲裏戲外試圖越界的革新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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