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補習社》:每個成功的女神,背後都有一個電車男

在《奇蹟補習社》之前,首先要知道的是另一部真正稱得上是奇蹟的日劇《海女》。兩年前在日本熱播的晨間劇《海女》,創造了近年奇蹟性的高收視,除了讓拍攝地岩手縣的經濟谷底反彈,也連帶令數個名字成為了日本的國民級女神。

其中一個,就是有村架純。

相信入場看《奇蹟補習社》的觀眾,有一半以上都是為了女主角有村架純。部分人以為《奇蹟補習社》是有村架純第一部當女主角的電影,當然不是,不過上一部電影《閃爍的愛情》口碑和質素都頗一般,而且大家都較集中在該片的男主角福士蒼汰(福士蒼汰的爆紅同樣又是歸功於《海女》)。毫無疑問,《奇蹟補習社》是有村架純從模特兒和日劇界別闖入電影圈最亮眼的代表作,未看這部戲的時候,你不免會覺得,這部戲之所以爆紅是因為有村架純坐陣主演;看過之後卻就明白,原來不是這部電影選對了女主角而精彩,而是女主角選對了電影,槓上開花的一部作品。

《奇蹟補習社》講述無心向學的廢柴女生SAYAKA,在補習老師坪田(伊藤淳史飾演)的鼓勵之下,慢慢地重拾鬥志,初時不知天高地厚戲言「SAYAKA要考上K.O.(慶應)」,終由白日夢變成了真正的目標。當然,這個「野豬大改造」題材不算新鮮,多年以前,赤松健的經典漫畫《純情房東俏房客》寫的就是「考東大」(東京大學)的故事,而《奇蹟補習社》就是「考慶應」。話說慶應義塾大學是日本相當知名的私立大學,與東大、早稻田並列三大學府,是不是跟東大一樣難考,倒不知道,但慶應盛產名人是出了名的,即使未聽過慶應都一定聽過它的知名校友小泉純一郎、山本耀司、川久保玲這些名字,而且該校也被稱為明星私校,幾乎談到慶應,不少人都會想到男子偶像團體「嵐」的成員櫻井翔,同樣在該校畢業的,還有自演員出道,後來成為得獎作家的水嶋HIRO。

《奇蹟補習社》這片名幾乎就把故事講了一半,大致走公式勵志片路線,不怕跌倒,努力到底,驚喜的地方不多,缺點說在前面反而不少。雖然此片充斥著滿滿的正能量,但可能太用力也填得太滿,當有說教金句或人生道理跑出來的時候,往往就是悶場,讓人走神或者看手錶,差不多每個角色的設定都是火喉太猛,過了一點火。其實那些「只要有信心,理想可達到」的心底話未免多餘,不用畫出腸,反而癲癲喪喪的地方,才是正能量大噴發之處。例如SAYAKA的豬朋狗友,外表辣,骨子暖,會跟她扮反面真關心:「我們不會再約你出來蒲了,你考不上慶應一定入我們數。」而母親(吉田羊飾演)更是奇葩,看似怪獸家長其實是為了寶貝女兒上刀山落油鑊:「她晚上要去補習,回到家裡又通宵溫習,你說哪有時間睡覺呢?她只能夠在學校睡覺呀,你就讓她在學校睡覺吧!」「唉,那就拜託不要睡得太明顯啦。」一直看SAYAKA不順眼的班主任西村(安田顯飾演),結果其實也是個好人。反而在這些胡鬧的對白裡,此片的熱血勵志更是流露得自然和細膩。

而最熱血勵志的,倒不是「削髮明志」全力赴考的SAYAKA,而是補習老師坪田。他除了是電影的旁白,其實也是原著小說的作者。演過電車男的伊藤淳史,實在是飾演坪田的不二人選,身材矮小,薯笨又帶幾分傻氣,即使是跟有村架純這女神級偶像做對手戲,都是全然單純的師徒關係,不會讓觀眾弦外聯想到他們會有愛情戲碼。坪田這個角色,設定上就是單純得來「矮仔多計」,與其說他是補習老師,倒不如說他是人生導師,專收「無得救」的問題學生,對其因材施教,遇到秋葉原宅男就會跟他談AKB48,跟打機少年就談瑪利奧,至於跟SAYAKA,則以亦師亦友的「死黨」身份,一起面對考試大關。

坪田與學校的班主任西村正是一白一黑,西村一直罵SAYAKA是垃圾,坪田則反駁「世界上沒有垃圾學生,只有垃圾老師」,對SAYAKA用盡軟功,搞笑得來也頗叫人鼻酸感動,也許他是知道像SAYAKA這種地底泥,人生從未被身邊的人讚過,任何情況都把她讚到天上有地下無,就算測驗卷零蛋,都會說出「這也不簡單了,明明全部題目你都不懂,但仍然答得那麼認真」代替任何泄氣或看不起她的說話,讚得愈假,反而愈顯得這位老師對學生不離不棄。這不是一個千里馬遇上伯樂的故事,而是跛馬遇著酸秀才,無心無力遇著勞心勞力,SAYAKA在戲中所有對白,都不用「我」,而是每每都說自己全名,曾聽過這種裝可愛的女孩子語癖,其實也跟自卑有關,一個是「看死自己做不來索性不做」而另一個卻是「無論再爛的球都要飛撲去救」,SAYAKA受到個性完全相反的坪田感染,因而萌生「有朝一日我想成為像他這樣的人」的想法,某程度上比她最後考上慶應更加動人。

故事的結局太過完美,反而是全片最為美中不足的地方。朝著大團圓收筆的發展得太明顯,SAYAKA考慶應居然一擊即中,不用重考,而後半部分她與父親和好的情節亦太過突兀;反而SAYAKA與弟弟龍太之間卻是鋪陳得不錯的對倒關係。龍太的故事質感樸實得多,他和姊姊相反,從小被父親寄予厚望,也因為棒球打得好完全沒有升學問題,他肩負著父親的宿願,進軍甲子園,然而,後來發現到自己資質有限,也根本不是喜歡打棒球。SAYAKA的故事是朝著夢想奮鬥就能成功,龍太的故事卻正正在潑冷水,說明不是每一個人努力了都會有好結果,如果一開始朝著的方向是錯的呢?龍太明白到自己奮鬥的目標並不是他的夢想,而是他父親的夢想,SAYAKA的「慶應夢」和龍太的「甲子園夢」不同,前者只是近乎不可能,後者卻是不屬於自己,是父親買棒球棍給自己,是父親栽培自己,活脫脫是一個具體的「以父之名」魔咒。當SAYAKA的「慶應夢」從不可能變成可能之時,為這男尊女卑的家族出一口惡氣之餘,也狠狠摑醒了這對甲子園父子。龍太離開了棒球隊,至於他父親,也親手燒掉了棒球棍,解放兒子也是解放了自己。

「慶應夢」之所以感動,不純粹是放在「只要有信心,一定考得上」的SAYAKA如何奮鬥這個表象上,而是相信她會奮鬥下去的,做幾份兼職賺錢的媽媽,打理家務的妹妹,放榜前陪她玩通宵的姊妹淘,以及一直把「她是一個好女孩」掛在嘴邊的「電車男」老師,他們那份信心比SAYAKA想考上慶應還要堅定,更加動人。說起上來,原著的名字很長,《学年ビリのギャルが1年で偏差値を40上げて慶應大学に現役合格した話》,簡稱《ビリギャル》,直譯就是「包尾女孩」,本身並無提到所謂的「奇蹟」。我不甚喜歡取名「奇蹟」這兩個字,太看不起那些不夠聰明的,以及他們身邊的人。

香港版本譯成《奇蹟補習社》,跟原名無關,也跟這部電影的故事無關,為此片命名的人,實在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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