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片離不開政治 ──平地映社「奇幻放映會」

七月二十六日,平地映社於牛頭角一工業大廈內舉辦了兩個活動,參加者在八樓牛遊之後,晚上可以直上十樓到「談風vs再說」出席奇幻電影放映會。當然,參加者也可以只出席其一。當晚大會除了播放三部由學生所拍的奇幻電影外,亦邀來其中兩部電影的導演分享其創作點滴。當日會上放映的電影分別是《感覺更好》、《陳美鳳》和《-being》,三部影片風格各異,從中看到三種截然不同的天馬行空,幻想當中黏住現實。

首先放映的是由陳志發和蕭永熹執導,浸會大學電影學院作品《感覺更好》(Feeling Better,下稱《感》),片長約三十六分鐘。《感》講述中國在2015年登月失敗後,成功在2021年執行螢火計劃,讓何武成為首位登陸火星的人類。這項成就令中國舉國狂熱,備受國際關注。在訪問中,何武回憶在太空時的苦況,除了忍受孤獨,還必須承受妻子因意外懷孕而倍增的對團聚的期待。然而,螢火計劃其實有更深層的黑幕。事實上何武在出發前已知道自己無法返回地球,而受訪者更非何武本人。因為中國航天科技的返回技術仍未達標,卻急於透過螢火計劃提升地位,在明知道無法送返太空人的前提下,所謂螢火計劃的真面目其實是逼令何武的雙生弟弟,正被囚禁的維權律師何文充當其兄。最後,何文就在大嫂的要求下,扮成其兄與之相擁。此片為表現航天場面,電影不乏特效,服裝、道具與場景都具備一定水準。導演對中國民生及政治現況的揶揄,充斥在整部電影中。例如把中國熱衷於航天科技和急功近利不擇手後的作風結合,就成了弄虛作假的營火計劃;又如總司令的孫兒被毒奶粉所害,激發總司令想要透過螢火計劃改革中國。

陳志發、蕭永熹《感覺更好》

第二部放映電影是由嚴尚民執導,片長約九分鐘的香港演藝學院電影電視學院作品《陳美鳳》(The Boy Who Shouted Teresa,下稱《陳》)。故事改篇自卡爾維諾的短篇小說〈呼喚德雷莎的男人〉,帶有寓言故事的味道。《陳》的開頭以一個長鏡頭拍攝村裡眾人的日常生活,後忽然聽見一人在某建築下大叫陳美鳳,竟引發全村不相干的人都聚集在建築物下大聲呼叫陳美鳳這名字。人們越來越熱衷於大叫陳美鳳這個活動,甚至為使用哪種語言、在哪個地點呼喊而起爭執。最後,電影以最初開始大叫的那人默默離開作結。

最後一部放映電影黎明昕執導,為片長約三十分鐘的香港演藝學院電影電視學院作品《-being》。《-being》全片有着強烈的劇場風格,當中使用大量象徵和意象,敘事痕跡淡薄,但細心的觀眾亦不難意會故事內容。《-being》講述角色於彌留之際,其意識遊走於城市各處,簡單地回顧了自己營營役役的一生。另外,導演刻意插入節錄自魯迅《野草》的字幕卡,加強了整部電影的反思性。

嚴尚民《陳美鳳》

及後進入討論環節,兩位到場的導演陳志發和嚴尚民先後介紹他們電影的劇本構思和拍攝困難。陳志發分享本來一直想拍愛情青春故事卻未能成事。剛巧之前曾拍下一個以中國航空發展為主題的諷刺音樂劇,就嘗試把愛情元素和航空發展兩個主題結合,拍成《感》。他透露是次拍攝的最高難度莫過於選角。因為《感》的背景是中國大陸,所以劇中演員必須操流利普通話。這要求令劇組遲遲未能定下男主角人選。嚴尚民則表示《陳》的創作靈感源自卡爾維諾的小說,和陳雲呼籲市民包圍廣東道這兩件事情的想像。他的困難在於指導老師對自己的能力並不信任,特別是開場的長鏡頭,因操作困難,故導師並不希望他嘗試。

對於主持人詢問陳志發是否有意把數個熱門時事話題放進《感》,陳表示科幻片的主題是一定離不開政治,有規模的太空研究中心都是國家機關,而《感》裡不惜犧牲人命以換取國家科技進步的諷刺情節,也是受了三年前的高鐵事故(筆者按︰該是「動車」追尾事件)啟發。之後主持人提及,《陳》的情節,和現實中人們熱衷在網絡世界發表自己看法的狀態頗為相似。嚴尚民表示贊同,他表示創作《陳》期間適逢香港特首選舉,大多市民激烈發表自己對特首候選人的意見,卻忽略問題的重心──自己根本沒有投票權利。

有觀眾認為,《感》的枝節似乎缺乏發展,是否希望把重點集中在諷刺上?陳表示,其實原本拍攝了何武在太空漫步和在太空艙裡三百六十度旋轉的鏡頭,只是技術有限以致拍攝效果太兒戲,才沒有把那些畫面放進電影裡。

主持人再次提問,詢問他們學生時代的作品和商業作品在風格上有沒有分別。嚴尚民表示拍攝商業作品時需要平衡藝術和商業元素,所以比較少拍攝自由。陳志發則提及自己因贏得比賽而取得劇情長片資助(首部劇情電影計劃),卻在拍攝期間被要求減少時事諷刺元素,以配合大陸的電影市場。

平地映社由電影教育工作者、獨立電影導演和藝術人成立,組織致力和學生共同探討映畫的力量。活動結束時,主持人呼籲觀眾參加來年平地映社舉辦的學生電影節,刺激在校學生或畢業生對電影和藝術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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