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電影談戀愛:吳寶玲與電影的愛情長跑

全程馬拉松約四十二公里,對一般人而言已是相當吃力的事,冠軍選手亦需花兩至三小時才完成賽事,更何況是跑三十年呢?吳寶玲──人稱BOBO姐──與電影造型攜手跑了長達三十年的愛情長跑,這些年間對電影的愛更是有增無減,不離不棄,正是這種對電影的專一、熱誠,令她擁有現在的成就。

吳寶玲小姐是一位資深電影造型師,多次獲得提名金像獎、金馬獎最佳服裝造型指導,更擔任香港電影美術學會執委、香港電影工作者總會邀請執委。2015年2月10日於浸會大學舉行名為「與電影的愛情長跑BOBO姐分享三十年的造型設計經驗:如何建構導演心中雄奇虛幻的世界」的講座,當天出席人數眾多,有不少名人到埸支持,包括:趙雅芝、方力申以及洪欣等。

「愛電影,就要與它談戀愛,分享所有的愛,不要怕犧牲、吃虧。」於講座開始時,吳寶玲小姐便說了這話。

愛情,人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絕不容易維繫甚至擁有,BOBO姐與電影的愛情亦同樣,她努力地與電影相親相愛,更認為拍電影總有成功、失敗,就如愛情,會為它快樂、傷心。三十年的經驗確是得來不易,她得知在場人士大多是電影系的學生,於不久的將來亦會投身電影業,便先分享在電影世界多年的領悟,她說真正愛電影的人都必須慢慢地等待機會,在電影業打滾,刻苦耐勞是先決條件,入行的首兩年收入近乎零,難以應付日常生活,甚至需要家庭的幫助來維持生計,但只要咬緊牙關捱過這兩年,便會出現曙光,當然過程中不要害怕吃虧,這正是重要的學習態度。其次是身體要健康,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什麼困難的地方亦有機會成為電影的拍攝場地,例如:昆明山頂、香格里拉和沙漠等。只要達到上述的條件,那麼你便可以加入電影圈了。

不少膾炙人口的電影造型設計亦是BOBO姐的作品,講座當日主要介紹《畫皮》、《畫壁》、《青蛇》及《刀馬旦》四部電影。

提及電影造型,大眾或會對這名字感到陌生,它涉及整部電影的每一個人物、情景、情節,是靈魂所在之一。然而電影造型師負責的是什麼?正是每個人物的服裝以及造型,根據人物的性格、特色設計獨有的形象,從頭到腳亦是其精心的設計,甚至是電影中演員祼體的替身,亦是由其挑選。

《畫皮》中的男演員——甄子丹,與BOBO姐十多年前因拍攝《鐵馬騮》時認識,至今她仍記得當年甄子丹紅著眼跟她說:「為什麼我中、英文那麼好,武打、彈琴亦不錯,但仍不是男主角,只是二、三四線的演員呢?」那時她十分感慨心想:「我又何嘗不是呢?從做小型的電影到大型製作的電影,有些電影即使得到名譽,卻拿不了獎。」這是她與甄子丹識於微時的經過,直至十多年後因《畫皮》的合作而重遇。

《畫皮》是陳嘉上導演的作品,改編自《聊齋誌異》一段短短的故事,她表示不會看其他作品所演繹畫皮中人物的形象,全因不希望有文化的包袱。導演把整部電影設定於漢朝江都的一個地方,主要的演員包括:周迅、趙薇、陳坤、甄子丹及孫儷,各人的角色大為不同,BOBO姐為他們悉心設計各種切合人物角色的造型,每個造型亦經過細緻地設計才會呈現於電影當中,即使是一旁的小角色亦同樣,別出心裁的造型,令電影中所有人物都能夠以最佳的形象示人。

《畫皮》周迅造型

周迅的角色是一隻妖精——小唯,她為其打造一個妖媚的形象,令其眼神、身段及表演亦散發出妖精的美感。頭飾方面,以古董髮簪為主,全都是買回來再親自加工,髮簪分為兩種:不動的是簪子、會動的是步搖,意思是一步一搖,把它們不規則地放於小唯的頭上,搖曳生姿的感覺更為突出,然而於妖精的妝扮加上尖尖的耳朵,令其身份更為鮮明。趙薇的角色是王夫人,王生(陳坤演)的太太,因此賦予一個大方得體的形象,頭飾以對稱方正為主,沒有那種搖擺不定的感覺。《聊齋誌異》本是明末清初的故事,但導演把整部電影設定於漢朝,令BOBO姐回想起1988年曾到長沙看的馬王堆,當中有不少漢朝的東西,所以靈機一觸之下,便把這些東西融入於電影中,例如趙薇頭上的墮馬髻,就是參考馬王堆的俑。周迅與趙薇於電影中有不少對手戲,她們本是親如姊妹的關係,所以一開始衣服的色調都沒有衝突感,表現出平和、和諧的感覺,到後來她們變得似是情敵的關係,彼此的衣服亦製造出強烈的衝突感。

陳坤於電影中飾演王生,是一名將軍,在打仗的情節本是設計他戴著頭盔、盔甲及鎖子甲的造型,但由於資金不足,便把盔甲變成「一雞兩味」,打仗時只用頭盔、盔甲加斗篷,然後在江都城他是巡邏部隊,便用鎖子甲再加上帽子和皮帶,令他更為輕便。而且亦有不少的情節是穿便裝的,王生本於《聊齋誌異》中是書生,導演更改為將軍,BOBO姐便立即給他穿上小棉襖,再戴上盔甲,便沒有文弱書生的那種「奶油味」,亦把其形象設計為一個融洽於眾人中的首領,不會過於突出,並予他配上一塊玉佩,令其能文能武的形象更為顯著。另外,其中一個情節是他穿著睡衣打架,便選用純麻材質的布料,製造出垂垂的感覺,令武打的動作呈現得更淋漓盡致。

《畫皮》趙薇與周迅造型

《畫壁》是陳嘉上導演以《聊齋誌異》改編而成的第六部作品,當中具有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意念,BOBO姐想到不少電影中的天堂亦是以純白色為主,而於《畫壁》中她希望以七色彩虹中的紅、橙、黃、綠、青、藍、紫為主,把天堂中的仙女渴望到人間尋覓愛情的意念,從造型中透露出來,服裝方面亦是以愛的概念為主。仙女的人數差不多都是二、三百人,所以需要邀請化妝學校的學生幫忙,一對一地為仙女們化妝、梳頭,令她們呈現一絲不苟的感覺。當時BOBO姐的梳妝師設計了很多頭飾,但她仍認為不大合適,因此她便於網上的購物平台——淘寶中,選購了金寶、銀寶的頭飾,不規則地放於仙女們的頭上,不僅美觀而且輕巧。鞋方面更是從巴黎訂製的,鞋子加入芭蕾舞鞋的元素,再經過創新的設計,突出仙女的獨有氣質,再配搭高叉裙,為仙女們打造獨特且具有新意的形象。

《青蛇》是徐克導演1993年的作品,講述關於青蛇(張曼玉演)與白蛇(王祖賢演)的故事,當中青蛇以冷色調為主,例如綠、藍等顏色,而白蛇則以暖色調為主,如粉紅、粉橙色等。導演希望於電影中可呈現京劇舞台的效果,所以髮型方面亦加入京劇的髮飾——青衣,並加入臉譜的元素,把勾畫於臉譜中的眉毛套用在青蛇與白蛇的妝容,衣服方面加上水袖,於水漫金山的一場戲,便用了兩米的水袖,呈現出京劇的效果。

吳寶玲現場談《青蛇》造型

BOBO姐表示於日常生活中,空閒時便會看電影,亦經常留意名牌子所流行的東西,因永遠都無法得知下一部電影會是什麼,所以必須做好準備。於此電影中青蛇與白蛇的鞋子,便是她留意到「Dior」的一雙鞋而引發到的設計,導演本來並不認同此設計,她表示於電影這群體工作的圈子中,意見不一是時常發生的事,所以她便尋找論據支持自己的設計,最後導演亦同意她的想法,令其設計的造型得以呈現。

《刀馬旦》是徐克導演1986年的作品,亦是BOBO姐離開邵氏後的第一部作品,由林青霞(曹雲)、鍾楚紅(白妞)及葉蒨文(湘紅)主演,當中三個女生截然不同的造型,曹雲是革命黨將軍的女兒,白妞是愛錢愛美的女生,湘紅是戲班的女生,她認為白妞和湘紅的形象與大多典型的女性形象相近,因此較容易設計,只有曹雲的形象較另類,一身短髮軍裝、中山裝的造型,中山裝必需全部扣上,代表自覺嚴謹,而五顆鈕釦表示監察、司法、考試、立法以及行政,五權憲法的意思,當中大有學問,還有不少需仔細留意的部分,所以BOBO姐更加細緻地處理曹雲的造型。

《刀馬旦》三位女主角造型

每部電影亦有不同的背景,特別是古裝的電影,必需小心處理當中不同朝代;中人物的造型。馮德倫導演的《太極》並非BOBO的作品,而《太極》是一部清朝的電影,她指出此電影中人物的服裝設計出現了錯誤,不少的情節皇帝與眾臣子一同出場,但他們的帽子竟然同時出現用於夏季的涼帽、冬季的暖帽,把兩種極為矛盾的帽子互相混合,令人感到突兀。因此要成為一個專業的電影造型師,必需博涉,經常吸收不同的資料,多看有關時裝、人物造型的書籍,才可創造出完美的作品。

講座的尾段設有問答環節,她再次提及必須要愛電影,才可與它愛情長跑三十年,當中亦有苦戀的時期,經歷過所有艱苦的階段,在邵氏工作時,更於兩年做三十部電影,具有刻苦的過程,而且要保持對熱愛電影的那團火。最後,她送贈兩本其著作給浸會大學的學生,更對電影系的教授笑說:「要送給最曳的兩位學生,因曳的才會有一團火,乖的將來只會做一個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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