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結合的《女實Q》──制度下的脆弱

文/陳嘉曦

《女實Q》其中一位導演馬智恆說到,在當中一幕拍攝保安員在屋村的戲份,這裡有擔當保安員的演員在試位,後邊有真正的保安員在跟蹤圍捕。馬智恆和另一位獨立電影導演陳浩倫,以及香港兆基創意書院電影學徒實習計劃的學生,就在這樣高度管理的環境中尋找裂縫,以虛實結合的手法呈現「女實Q」在外判保安公司的工作狀況。

由香港天主教勞工事務委員會出品,25分鐘的劇情短片《女實Q》於5月18日富德樓半開放日中在影意志作第三度放映。保安員芳芳(賴麗霞飾)在處理一次醉酒漢鬧事中失職,保安公司既要為事件作出交代,又想用人唯親,向身兼單親媽媽的保安主管阿咕(李鳳眉飾)施壓,要求她把芳芳辭退。阿咕陷入兩難,無計可施下只好「爆機」(按下對講機)向同事轉播主管的要求……

 

從「看更」到「保安員」

保安員在僵化、沒人情味的保安制度下完全喪失話語權,在現實中同是擔當保安員的芳芳道出當保安的多是「唔識字,學野慢,年紀大」的基層市民。戲中的保安員面對長年低薪(即使是中層的保安主管也只是多$200薪水),外判公司更替不斷,他們也只好逆來順受。每次轉換公司,保安既要懼怕新公司不再續聘,亦要默默承受大假化為烏有,還要面對沒完沒了的替更、突發事件……保安員的辛酸和無奈不言而喻。

從前我們多叫保安作看更,但自1996年《保安及護衛服務條例》生效後,擔任保安工作的人員和保安公司受條例及牌照監管,保安行業開始制度化。在外判制度以「價低者得」為中標標準下,前線保安員的薪酬往往首當其衝被削減,然而他們的工作量卻愈發增多,屋村的大小事務──由保安,客戶服務,甚至清潔和商場佈置都要一一兼顧。有年青觀眾在映後感慨生活中一直常有接觸的保安員原來都處身社會邊緣,面對種種不公仿似無力抵抗。

 

制度下脆弱的人際紐帶

保安就像我們既熟悉的陌生人,每天朝見口晚見面卻不算熟絡,導演馬智恆表示希望《女實Q》能讓觀眾了解保安員在工作、家庭與鄰里間的掙扎和矛盾。在構思故事前,創作團隊收集了多個真實個案,發現女保安相較男保安有更多家庭連繫,她們在工作時會想家,但工時長和時常替更令她們難以平衡工作與家庭生活。而保安「團隊」恐怕也只是假像,有觀眾表示現時的保安公司多是由退休警員開設,從保安員服飾到管理架構都參照警察系統。戲中保安只需在座頭(保安員崗位)打卡上班,其工作的一舉一動受電眼監控,同事間的連繫大多只能靠腰間的對講機,共同感和工作安全感薄弱。戲中阿咕在芳芳事件後離開了保安公司,雙方再遇時芳芳卻對阿咕視而不見。從阿咕深邃的眼神,不知是否在憶起當初她倆在座頭前分享湯水?制度下看似親密的伙伴關係經不起考驗,高度僵化的都市管理亦窄化了我們的感知,試想如果在往日有大漢在屋村鬧事,鄰舍之間又何會毫不知情?

當天映後談情況,右為導演馬智恆

 

現代社會的空間權力

觀眾隨著阿咕離開保安公司,看到沒有保安管理下的村屋生活。由村屋走到屋村的路上,鄰人能以名字相稱,彼此有講有笑,流浪動物亦自顧在街角吃東西,眼前這個鬆容的阿咕,再不是昔日跑到屋村藍球場驅趕打波青年的崩緊保安員。這不禁讓我們想到,我們大部分人所默許的都市管理和對秩序整潔的追求,是否能透過各種制度約束或都市監控使之一一實現?管理是安全的惟一保證嗎﹖當中又會有那些人際關係被犧牲掉?社會多樣性和「非我族類」會被壓抑或排除嗎?如果重拾昔日休戚相關的鄰舍關係,尊重和了解「異己」的生活空間和權利,不意圖劃一化每個人的生活面貌和方式,我們能容讓更多都市生活的可能嗎﹖

要使基層工友有更平等的工作待遇,空間使用有更公平的分配,需要的不只是阿咕那份維護公義的心,也需要市民大眾的理解和尊重。有觀眾希望大家能肯定保安員的專業,政府能正視工人權益。只有基層工友的地位得以提昇,保安公司發牌及投標制度能夠改善,基層的生活處境才有抒解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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