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無難事》──荒謬至極、俗得貼地的黑色幽默電影

早些年,香港出產了不少黑色幽默的電影,比較經典的有《江湖救急》、《買兇拍人》等。也許香港近年的社會氣氛太過沉重,電影市場日漸萎縮又過度依賴中資,本土味濃的黑色幽默電影似乎已不見蹤影。反觀鄰岸台灣,最近就出產了一套台味極濃的黑色幽默電影《江湖無難事》,令筆者好生羨慕。

電影講述一對熱愛電影的麻吉兄弟豪洨(意指「唬爛」)和穩死為了拍電影克服重重難關的故事。他們拍片慘賠,淪為黑幫小弟,幸好才華被黑幫老大賞識。老大願意出資予他們拍電影,唯一的條件是要讓自己的情人香耐鵝做電影女主角。但電影還未開拍,香耐鵝就意外跌死。怯懦的兩人不敢告知老大,碰巧電影剛好就是殭屍片,便硬着頭皮用香耐鵝的屍體把電影繼續拍下去,後來更請來和香耐鵝長得一樣的變裝皇后小青假扮她。為了圓謊,途中發生了許多荒謬的鬧劇,更無辜捲入台日黑幫鬥爭之中。最後這些小人物靠着小聰明機巧地渡過難關。儘管劇中劇的成績強差人意,他們仍懷著赤子之心,堅持拍電影的夢想,繼續勇闖江湖。

豪洨和穩死出身平凡,條件沒有很好,際遇也不佳,他們的電影路走得磕磕碰碰,甚至被命運狠狠玩弄了幾番。小人物懷有大志,釋放出強大的能量。他們想拿奧斯卡獎、想成為第二個李安,拼盡全力在逆境中燃燒熱血。儘管劇中劇名叫《末日無難事》看來笨拙可笑,運用屍體當活人演員、男聲的變裝皇后破音飾演純情女高中生,還有一大堆不逼真還顧着挖鼻孔的殭屍臨演和白爛老土的矯情台詞。拙劣的成果雖然令觀眾感到又可笑又可悲,但兩位主角在愈拍愈歪的路上在垂死掙扎中頑強地堅持,由始至終都保有的赤子之心,還是令人鼓舞。

電影情節荒謬至極,但又因為大量台語對白和俗得貼地的人設,使電影反而有種温暖的江湖人情味和温馨感,甚至有種近在咫尺的真實感。豪洨和穩死彷佛就是觀眾自身,同樣平凡、不幸、頑強。而電影又的確貼緊現實:導演高炳權先前在拍攝《愛的麵包魂》電視版時,原定的女主角因爲車禍而換角,讓他產生「電影女主角在拍攝過程中死亡,劇組用她的屍體繼續拍下去」的故事想法,最後成為《江湖無難事》的重要元素。豪洨和穩死亦是導演高炳權和他的製片拍擋的化身。電影加入台灣發展成熟的跨性別文化元素、貼近民生的養殖漁業設定,加上台灣確有其事的黑幫介入電影製作之傳奇故事,令電影更親切。當然,這些黑幫及跨性別元素無法在大陸過審,以致集資困難,無奈刪節及改動劇本的地方不少。現實中的導演和團隊同樣像豪洨和穩死一樣,在製片過程中受阻又受難,但結果都克服難關成功拍完。儘管劇中劇《末日無難事》被觀眾大罵爛片,連豪洨祖母都看到睡着,儘管《江湖無難事》票房一般,但各人都繼續勇往直前,在艱難的市道求生追夢。而坐在觀眾席的各位豪洨和穩死呢?你們也能繼續堅持吧。

但我們也可以反過來看,也有賴大陸不過審這套電影,電影才能更真實散發濃濃台味的魅力。在本土文化愈來愈備受威脅的情勢,電影本身已具有值得一看的獨特價值,加上電影令人無可置信的荒謬和白爛,未必是眾人眼中「高質」的電影,但卻是一套異常獨特、温馨親切、值得一看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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