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君主行動/大君主之役》:戰爭片之變體與科幻怪物的畸形秀

《大君主行動/大君主之役》(Overlord)為2018年上映的「非典型」戰爭片。該片與其他的戰爭片的殊異性在於其擅長渲染恐怖,並將真實與虛幻相混合,進而形成一種恐怖戰爭片的主題風格。值得一提的是,《大君主行動》為擅長超自然科幻片的J. J. 亞伯拉罕(J. J. Abrams)所監製,他所監製的作品包含了《科洛弗檔案/末世凶煞》(Cloverfield,2008)、《星際爭霸戰/星空奇遇記》(Star Trek,2009)、《超級8/S8驚世檔案》(Super 8,2011)等。於此,也透露出《大君主行動》中所帶有的科幻性質。

 

非典型戰爭片

該片的背景設定在二戰期間的諾曼第登陸的前夕,關於以諾曼第登陸作為題材的類型片,珠玉在前,包含《六月六日斷腸時》(D-Day the Sixth of June,1956)、《最長的一日/碧血長天》(The Longest Day,1962),以及在影史上堪稱經典的《搶救雷恩大兵/雷霆救兵》(Saving Private Ryan,1998)。在《搶救雷恩大兵》中以長達二十分鐘的戰爭場面作為影片開頭,以極盡貼近真實的暴力血腥場面,展露了斷肢、殘臂、肚破腸流等畫面。

與《搶救雷恩大兵》相同,《大君主行動》的開場同樣以殘酷的戰爭橋段作為故事的起始點。畫面停留在一架正在飛行的軍機裡,美國的傘兵部隊被指定要在盟軍正式登陸前完成炸毀德軍基地台的任務。隨着飛機越來越靠近目的地,機艙內火光四溢,有人在艙內嘔吐不止,有人中彈倒地,現場陷入一片混亂。當主角鮑伊斯(Boyce)順利降落,背景則無聲地彰顯着暗紅森林中一具具因降落失敗而吊掛在樹梢的死屍。

影片節奏感極強,一開始,傘兵驚險地在炮火轟炸下被迫降落;後來,傘兵部隊穿越濃霧籠罩的森林,卻被地雷炸傷;他們到達小鎮後,卻見德軍夜巡街道,隨意進出民宅,殘酷地槍殺百姓。一種危機四伏的恐懼緊貼着毛細孔,讓人真切感受到身歷其境的臨場感。

影片特殊性在於,它並非單純是戰爭類型,而是在極貼近真實的戰爭景況下,灌注恐怖元素,使觀者陷入真實與虛幻的矛盾中。觀看一般戰爭科幻片時,場景會直接建置在虛擬時空中,從而合理化怪物或怪獸的產出,如1997年的《星艦戰將》(Starship Troopers)的背景是設定在廿三世紀的遙遠星系上,片中出現的蟲族大軍便是該星球上的生物。《大君主行動》則是把場景置於現實與超現實之間,不像典型的戰爭片純粹刻畫戰場中的真實,而是在真實場面下,包含其他特殊題材。觀眾先接受導演對戰場的真實呈現,卻猝不及防一一出現的超現實元素。

 

科幻怪物的現身

《大君主行動》的結構可分為兩個部分:先是帶入戰場上凝重的肅殺之氣,再來則將主要敘事置於德軍地下實驗室。導演擅長以鋪墊的方式,讓觀眾感受從清淡到濃重的心理恐懼。一開始,傘兵部隊在樹林中發現粘膩、怪誕的動物屍體,後來他們藏匿於民宅,聽着屋裡老太太詭異而不間斷的咳嗽聲,暗示小鎮隱藏着秘密。在描繪老太太奇怪的病時,導演刻意只讓人聞其聲,卻不見其人。這種操作手法也近似於《科洛弗檔案》的系列電影:在電影中看不到明顯的「怪物」型態,只是模糊地展示怪物一晃而過的身影,並它所及之處造成的破壞力等。這種看不清、摸不透的怪物激升人們對於未知的恐懼。

片中最重要的敘事場景是德軍地下實驗室。當鮑伊斯幸運地潛入了德軍地下實驗室時,恐懼就猝不及防地伸出雙手緊掐着觀者的脖子,同時也揭曉了德軍亟欲隱瞞的秘密。在地下室中,影片陰暗卻華麗地展現了變態的實驗樣本,包括僅剩一顆發紫的頭顱卻仍可以說話的實驗體、被包裹在袋中被抽取血清的活體、被注射藥劑驅體佈滿血絲的失敗品、被禁閉在石牆內性格暴躁而嗜血的改造體。片中最經典的台詞莫不如納粹軍官冷笑着表示:「千年的軍隊,需要千歲的士兵。」這帶出德軍進行人體實驗的原因。

在地下室的怪物形式近似於《惡靈古堡/生化危機》(Resident Evil,2002)、《沉默之丘/鬼魅山房》(Silent,2006)中的怪物的樣態,以特殊、扭曲的形象衝擊觀眾視覺。怪物的產出如同一場華麗的畸形秀,以超現實的構建,完成對異次元空間的想像。《大君主行動中》中的怪物像是《沉默之丘》中的三角頭怪物,身穿破敗衣物,頭罩三角錐,手提巨大金屬刀,又有一群看不清面部長相的怪物護士,走路時動作歪斜,另有像是《惡靈古堡》中那些被感染的人類和動物、大量地增生在近乎封閉的空間體。這些怪物現身,映照着個人內心的恐懼。

 

總結:混種的恐懼感

《大君主行動》的故事結構十分完整,作為商業片,節奏非常明快,表現在情緒渲染上。影片前半段較多琢磨戰爭的臨場感,從砲火的轟炸聲到德軍的步步進逼,凸顯直面死亡的畏懼心理。影片後半段透過大量科技怪物,展現出對異類、他者的排拒感。因此,觀眾的「恐懼感」有了層次,形成混種的恐懼心理。例如,當鮑伊斯走入地下室時,觀眾一方面畏懼主角被敵軍發現,一方面又要懼怕他受到各式怪物的攻擊。導演把主角視野下對敵人的緊張感與直面怪物的恐懼感,相融合成新的觀影體驗。然而,結尾收束在下士長官的自我犧牲和鮑伊斯帶有主角光環的生還,難逃美國電影英雄主義傳統的範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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