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Andrei Tarkovsky到Michael Beyer:音樂意象視覺化的承先啟後

Andrei Tarkovsky是影史上最偉大的導演之一;而他作品裡的詩意盎然,除了仰賴其靜謐的鏡頭語彙外,有一部分也仰賴於他對其他類型藝術的廣泛涉獵:無論是直接作為作品主題的Andrei Rublev,還是各個作品中不斷出現的古典音樂配樂。也因此,他和當今Mariinsky劇院指揮Valery Gergiev合作的俄國最重要歌劇《Boris Godunov》錄影,一直廣為愛樂者暨影迷的朋友所知。

然而,這麼一齣重要的歌劇Tarkovsky雖然演出了不只一次,例如在他逃往歐洲後甚至還和前任的柏林愛樂總監Claudio Abbado合作過,但討論度卻遠遠不如其名氣。細究其原因,除了舞台劇的錄影無法完整捕捉表演藝術的當下外,Tarkovsky的電影語彙其實相當程度建立在鏡頭語言及對白風格上;當這兩者缺其一時,觀眾自然感覺不到他一貫的風格。

Boris Godunov Tarkovsky與Abbado的合作。

但藝術的精彩之處之一就在於總是會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巧妙火花產生。Abbado和Tarkovsky的合作儘管未能在視覺上呈現詩意,但這樣的遺憾卻在Michael Beyer的手中完成了。這是一個沒沒無聞的名字,但正因為他一直在音樂會錄影的領域中默默地耕耘著,所以他正是理應大書特書,讓世人好好認識他的天才。在他和Abbado合作的Mahler第三號交響曲錄影終樂章裡,不但Abbado總算在這次記錄中到達了他對Mahler第三的圓融詮釋境界(請聽終樂章最後那宛如低吟的小號聖詠!),Michael Beyer對曲子的通盤完整思考再轉為影像的功力也讓人嘆為觀止,例如同樣在終樂章裡以長笛為主的那句旋律,在他執導之下竟然限制條件諸多的音樂會實況錄影,也能拍出宛如彷彿從山谷遙遠的那端傳來的聲音。

他的成就偉大之處除了他和Tarkovsky一樣,同時對於影像和音樂擁有極高的敏銳度以外,更困難的是音樂會實況錄影的演出其實可以視為是某種類型的紀錄片,拍攝者不能要求演出者刻意演出他們想要的東西;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事前的充分準備,然後在條件同樣也受到限制的機位和打光下,去努力成就出導演心中的畫面。如此紀錄片般的拍攝條件卻能創作出宛如劇情片的高完成度風格和水準,正是他最了不起的地方(也因此影片中音樂廳內的藍色燈光儘管和曲子的風格不甚搭配,但卻是可以理解進而原諒的缺憾;有趣的是,隔年所拍攝的同系列實況錄影演出,音樂廳內的燈光就變成不是藍色了)。

其實他並不特別尊崇Tarkovsky(儘管幾乎沒有任何他的相關訪談,這只是從他的拍攝風格所做的推測),在他其他的錄影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的是他努力讓拍攝風格配合曲子的意境;但他又讓人再次讚嘆之處正在於:同樣是Mahler第二號交響曲的音樂會錄影,他分別拍攝過Abbado、Gilbert以及甫逝世的Pierre Boulez的演出,但這三次錄影不但呈現了這首曲子的不同樣貌,卻又殊途同歸地指向同一個作品。

其中Boulez的錄影演出,對Boulez拍攝角度的精準捕捉,更是讓個人突然從他紮實的拍攝基本功中領悟到小津的厲害之處,因而寫下對於小津的介紹文,進而和《映畫手民》有了不解之緣;也感謝貴刊不但影評文章,同時也能廣泛地對錄像作品有所討論,畢竟拍得好的作品就是好,不管是該作品是電影還是電視劇,甚至是廣告或實況錄影都是同樣的道理。故儘管有炒冷飯之嫌,但還是在此以介紹這位不被世人注意卻依然默默耕耘的偉大天才作為個人第一次接受《映畫手民》邀稿的文章;也希望藉此能夠有更多影像愛好者體會他的精彩之處。[1]

Pierre Boulez指揮Mahler第二號交響曲。導演:Michael Beyer 

注釋:

[1] 關於Michael Beyer的相關分析,有興趣的讀者請見個人部落格為他所開設的專區:http://belaludwig.pixnet.net/blog/category/1479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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