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影像中重拾理想和勇氣──專訪陳梓桓

認識梓桓,是在去年四月份的台灣鄭南榕電影節中,在乘搭捷運的路上,他緩緩說起自己從九月開始以抗爭者的身份拍攝雨傘運動,希望從運動參與者的視點紀錄運動,讓自己的攝影機也一同的參與抗爭,那時我以為他的作品即將要出爐了,但他卻瞇起眼晴望著窗外一片迷矇的風景,訴說著他一直都無法鼓氣勇氣回看當時所拍的素材。

雨傘運動過後,一種未知的迷茫與無力感籠罩著整個都市,所有在後雨傘產生的一切都彷彿只是懷緬和消費。一年過去,《亂世備忘》誕生,在失意難過以後,他說,「完成(紀錄片)是一種責任」。

作為亂世中的備忘錄

關於《亂世備忘》,我一時聯想到的是劉天賜的《亂世備忘手冊》和古蒼梧的《備忘錄》,因為一切撕裂與鎖碎同樣重要,所以用盡所有把微小的記下,諸如運動裡的愛情、年輕人的妄語:「拍攝紀錄片時我問曾其中一位主角二十年後的他會是怎樣的,他說他不知道,所以紀錄片對他來說很重要,因為紀錄了當時的他,提醒著日後的他,同時也提醒著自己。」

放棄宏大的歷史與運動敘事結構,梓桓刻意用備忘錄的條目呈現他眼中的雨傘運動,一來是為了瓦解紀錄片的時序,令觀眾重新思考;二就是為了包攬微小而重要的枝節:「雨傘運動雖是政治社會運動,但當一群年輕人聚在一起時,未必所有事都跟抗爭、政治相關,對我來說,這些瑣碎同樣是運動的一部分。」

攝影讓我重新經驗理想和勇氣

畢業好些年了,29歲的梓桓對光速般發展的社會來說已經不算年輕,尤其工作以後,他覺得曾經擁有的理想和勇氣早已逃之夭夭,不會再天真地以為自己能改變社會,但一場運動的拍攝卻讓他從學生中重拾失去的一切,從而把影像紀錄的工作看成是一種責任:「一如雨傘運動中每個參與者都有不同的角色,可以物資站的看守者、掃垃圾的清潔大使、管理秩序的糾察等,而我就是影像紀錄者,我帶著攝影機參與運動,希望用影像作為長時間的抗爭。當然,仍有不少朋友常說抗爭大於影像,但我覺得以參與者的角度拍攝的影像能引起更多的討論,這是我作為影像工作者的責任,更重要的,是我從年輕的學生身上看到我失卻的,而這也是讓我繼續拍紀錄片的動力。」

對紀錄片工作者來說,拍攝是痛苦的,剪接也是痛苦的,痛苦在於每刻都是重新回望、觀照自己思緒的過程,把紀錄作為責任扛在肩也是痛苦的,但如果從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與動力的話,一切的痛苦都不過是過程。

* 鳴謝香港獨立電影節提供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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