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說話的石頭:屬於羅展鳳的電影音樂

很多電影影評人和研究者,大多從劇本、情節、意識型態各方面對電影本身進行分析,鮮有聽聞從電影音樂方面進行研究。電影音樂,這個名詞對於一般大眾而言既熟悉又陌生。它可以分拆作為兩個概念:電影和音樂,均是藝術品,也是日常生活中的調劑品;但把兩者合併作為一個概念:電影音樂,或許腦海中會存在許多疑惑。電影音樂到底是什麼?這個冷門而另類的範疇又是否值得花費筆墨研究呢?這答案顯而易明,人人各有所好,正如有人喜歡收藏鑽石,同時亦有人鐘愛研究石頭,而羅展鳳可謂在香港研究這塊「石頭」的重要一人。

羅展鳳新書《畫內音》和《畫外音》

羅展鳳畢業於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碩士主修文化研究,現任公開大學創意寫作與電影藝術系講師。自2000年開始便著手研究電影音樂,於2004年出版以論述為主的《映畫x音樂》,接著完成了一本關於世界電影音樂家的訪談集《必要的靜默》,還有最近由Kubrick出版以散文寫成的《畫內音》、《畫外音》。兩書的基礎是她於2007年出版的〈流動的光影聲色〉(廣州師範大學),這文是一電影音樂筆記,也是她成長的印記。為配合她的新書出版,出版商舉辦了四項活動,最後一項活動「電影音樂於我之意義」在三聯的Book Cafe舉行。活動之初,羅展鳳向與會人士指出是次活動是以私人出發點,以2011年於紐約寫的一篇文章——〈關於電影音樂的可能及再思考〉作為基礎,為研究電影音樂十多個年頭做一個回顧。

何謂電影音樂?羅展鳳向與會人士解釋,廣義的電影音樂是電影開始播放時所有的聲音、靜音和無聲音。電影音樂可分為畫內音及畫外音,前者為角色在電影中能夠聽到的聲音,而後者只是觀眾能聽到。她坦言,十多年來研究電影音樂,不時會被外界質疑:電影音樂這麼抽象,到底是否被書寫下來?電影音樂是否需要花上如此長的篇幅來仔細研?在華語電影及音樂界,研究電影音樂基本上是乏人問津,作者本人為何要將自己置身於這個邊緣的位置上呢?

談及此,羅展鳳闡述電影音樂對於自身、電影和觀眾的意義,又肯定電影音樂家和作曲家的付出。她認為,電影音樂家和作曲家為電影創作音樂時,需要作出很多理性和感性的周詳考慮,而評論者詮釋電影音樂,是對電影音樂的功能和音樂家付出的肯定。也許,一般大眾對於一部電影留下的印象,想必是該電影的某個情節、某個角色,或者某一句經典的對白,往往不是電影裡面憾動人心的音樂;一部電影的成功,帶著光環的多是導演、編劇、演員,而電影音樂家和作曲家往往被人忽視。可是,電影音樂透過樂曲和音符,能提升、解放和淨化觀眾的情感,牽動觀眾的情緒,營造氣氛。電影音樂也能發揮敘事作用,為電影文本注入深層的意義。

羅展鳳繼而指出,電影音樂創作是一種載體,裡面充滿著創作人的創作概念、抽象思維和實踐經驗。故此,電影音樂與其他電影製作單位一樣,如劇本、攝影、美術等等,有著不可忽視、不能劃缺的專業位置。將電影音樂放大研究,雖然冷門另類,卻是對電影音樂人最好的尊重。

羅展鳳大學選讀的科目與電影和音樂並不相關,研究電影音樂,只是做她所喜歡做的事。「因為喜愛,所以書寫」是她書寫電影音樂的小小源頭。從喜歡看電影開始,到喜歡電影音樂,從而為它書寫,其寫作原因單純而直接,與現今消費主義下香港的價值背道而馳。在今時今日的香港,文字並不受重視,電影和音樂創作關注也不多,研究電影音樂的書籍肯定不會成為大眾的焦點。可是,能夠本著初衷書寫,不被市場需求所影響,不受讀者喜好所改變,羅展鳳這份純粹的「因為喜愛,所以書寫」的初衷,實在難能可貴。

及後,羅展鳳向與會人士分享了一段她喜愛的交響樂曲,講述了對這樂曲的感覺,以及與其中一位她所喜歡的導演的小故事。她說:「不知道是電影音樂選擇了我,還是我選擇了電影音樂。」能夠紀錄和書寫自己鍾愛的事物,一切都來得理所當然和有默契。這份「喜愛」成就了今天的羅展鳳。電影音樂的書寫,是羅展鳳對個人生命的一種抒懷和檢視,她認為這跟一般大眾一樣,當你喜歡一首歌曲、一部電影,就是與喜歡的東西結合了精神溝通的渠道,從此便成為了你生命的一部分,誰也不能帶走。

「有人說研究電影音樂就像研究石頭一樣。」石頭這麼枯燥乏味,一般人根本不會加以觀察。被問到從事研究電影音樂十多年以來是否曾經心灰意冷,覺得這條路是一條孤單路時,羅展鳳笑言自己和許多寫作人一樣,投稿的過程當然不是一帆風順,最初不成功的時候也有過失望,反複質問自己,這樣的研究是否有人明白?她承認研究電影音樂的土壤非常狹小,確實曾經有過孤單感。可幸的是,這只是短暫的孤單,當時有一群喜歡寫作的朋友在她身邊一起經歷這個低谷。自從執筆書寫有關電影音樂的文字後,中國大陸為電影音樂寫作的人亦有所增加,無論是以哪種形式抒發自身對電影音樂的感受,證明了這片土壤其實可以繼續培育。再者,作為一個寫作人,知音人相當重要。羅展鳳多年來研究電影音樂,透過書寫對人生作出呼應和抒懷,也有很多讀者為她的文字而受到感動。讀者的支持是寫作人最大的鼓勵,在寫作路途上結伴同行,在這一層面上讓羅展鳳磨滅了一點孤單的感覺。

有人為電影導演執筆書寫,有人為電影進行評論,而羅小姐則專注於電影音樂,這讓電影研究的學界百花齊放,她本人也感到十分幸運。

「對於一個喜歡石頭的人來說,研究石頭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One comment

  1. 好特別的理想、好另類的文章思考、令人進入另一境界!這就是說:「天外有天」「與「玄外有玄」罷!教人五體投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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