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與詩人之會──羅賓威廉斯

羅賓威廉斯的自殺叫人特別哀傷,近年也很少有西方藝人的去世受如斯廣泛的關注,這當然跟他深入民心的喜劇形象有關。羅賓威廉斯的電影,我始終最喜歡是《暴雨驕陽》(Dead Poets Society,1989),他演的John Keating是一名振奮人心鼓勵學生追求夢想的文學老師,而他最終以自殺了結生命,確是一個很悲哀的諷刺。

羅賓威廉斯在《暴雨驕陽》最成功的地方,是將喜劇的歡樂和文學的歡樂合二為一,當然導演Peter Weir還有編劇Tom Schulman也是功不可抹,但羅賓威廉士演出的感染力確實融合了喜劇和文學的魅力,是故我們這些對西方文學詩歌可能全無認識的觀眾,都會感受到O Captain! My Captain! 的激昂壯志。

西方有電視台主持以站在桌上的方式向羅賓威廉斯致敬,這也是《暴雨驕陽》的一幕,這簡單卻與別不同的動作,就是羅賓威廉斯一場簡單地與別不同的戲劇式演出,表達不同角度的動作其實很容易,但決定方法是一重難事,你肯豁出去踏上一張桌子,就已成為自我探索道路的一個象徵。類似這類集喜劇和文學於一身的情節戲中還有很多,如在踢球前大聲朗誦詩句,和叫學生以自我獨創的方式在庭園散步,這些相當容易變得非常「騎呢」的情節,明顯在羅賓威廉斯的感染力下,成了感動人心的一幕幕。

《暴雨驕陽》最叫人悲哀的一幕,必定是John Keating的學生Neil的自殺。Neil被老師燃點了對生命和夢想的熱愛,卻不懂如何面對威嚴父親的反對,他那份對生命美好的憧憬幻滅,令他踏上生命的不歸路。想不到羅賓威廉斯也踏上了這樣的不歸路,而且是以非常決絕雙重自殺的方式,相信他承受住常人不能想像的痛楚。他曾在《暴雨驕陽》中叫人豁出去追尋夢想,去感受生命的美好,想不到他也以這種豁出去的精神,走上生命的絕路。

羅賓威廉斯於《暴雨驕陽》的角色,無論在他的演藝生涯和荷李活電影之中,都有很特殊的地位。在學校中,他是一個特立獨行的老師,但不是為了破舊立新,而是要帶領學生回歸往日的人文精神,全部電影無論時代還是氣氛,都有刻意復古和重新檢視前人文學所遺下的生活價值,這也是對美國自冷戰時代開始大國化、物質化、享樂化發展的一份反思;影評人Roger Ebert批評《暴雨驕陽》雖以50年代為背景,卻毫無提及Beat Generation的不真實,我相信是因為Beat Generation那份享樂主義全不是John Keating所認同,他是以回歸傳統方式來表達對建制的不妥協和尋求內心的快樂,跟電影處身背景時Beat Generation或者及後的嬉皮士是截然不同的道路。

「O me! O life! 這些反覆出現的疑問,這些無窮無盡的無信,在充斥著愚蠢的城市,當中會尚有甚麼美好?」(O me! O life! … of the questions of these recurring; of the endless trains of the faithless … of cities filled with the foolish; what good amid these, O me! O life!)《暴雨驕陽》是一部天真的電影,以無比正面的信念解答了惠特曼的疑問。羅賓威廉斯演活了那個教人天真、教人幻想的角色,但無法付諸於自己的生命之中,殘酷地提醒大家電影和真實生命之間的鴻溝。如何收窄那道鴻溝,我依然希望信的是,Carpe Diem,Seize the Day。

Leave a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 Required fields are marke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