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城中的一點清泉──《荒蕪中栽花》

城巿的變化可謂風雨飄搖卻亂中有序。即使我們以眼睛為快門,留下的也許只是感覺而非景物。一瞬即逝的環境,靠著的是一代又一代的作家們以文字為城市鉤畫輪廓,以筆觸為其添上色彩。電影中紀綠了三位澳門前輩作家玉文(詩人)、周桐(小說家)和凌稜(散文家)以創作訴說作家與城巿的關係,見證大家對城市的想像。

與其說是想像,倒不如說是對城市的期望。徐欣羨以「荒蕪中栽花」作為片名,英文譯名為“Farming on the Wasteland”。這實為一個嘲諷──在荒蕪的地方(Wasteland)中孕育生命,在邊緣化的城巿渴求改變。矛盾得令人愣頭愣腦,仿如站在遼闊的枯地上,遠眺變化的城巿,無聲吶喊。記得看過一套名為Waste land(2012)的紀綠片,以被棄置的物件製成藝術品,喚起城市人因發展而遺下的問題。也許要在荒蕪中尋溯那已日漸遠去的昔日澳門,像是在荒蕪中發掘清泉,水與陽光交融下的那一點光。

變化可為電影中重要的一環。三位澳門作家以書寫文字的方式去展現科技的發展與寫作的關係。日常生活中的微小變化呈現作家在馳騁澳門文壇的日子感受尤甚,也能讓大眾了解澳門文壇的成長。電影讓我回想起在上年的國際詩歌之夜中遇見的澳門詩人袁紹珊。她提及文字與社會的關係時,分享到大眾眼中的詩歌——那是風花雪月般的感覺,或者說是一種幻想的狀態。她與片中三位作家相信詩歌和文學並非想像中的遙不可及,只是以文字來回應社會的,為變化留下足跡。就如愛爾蘭詩人謝默斯‧希尼(Seamus Heaney)的〈挖掘〉(Digging, 1966),承傳體現歷史的精神,以筆去尋溯城巿的變化和歷史。詩是一種美學的呈現,為文字於現實裏自處一個位置。

電影中亦以詩句穿插三位澳門作家的回憶,優雅得肯定讓與文字打交道的人為此激動不已。但能使《荒蕪中栽花》成為這富感染力作品,不只如此。電影談的不只是文字,更談到社會與藝術的關係。從當下與昔日的小巷出發,追隨及捉緊那快將要在未來裏消失的聲音。正如獨立電影一樣,大眾以為其故作高深,事實上,獨立電影作者只是以最原始的感覺和方式去獨立發聲。借用今次參展電影作者之一黃飛鵬分享的「電影是生活,而獨立就是姿態。」,為了他們本有的社會義務,自己的城市自己救,以獨立電影保留那種聲音。電影作為一個延伸平台,以影像探索社會,以聲音擊打現實。為留下的人走回那種熟悉的感覺,期待讓被壓抑邊緣化的城市成為自由的保留地。

原文刊於香港獨立電影節2014《獨報》第一期(2014年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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